2008年1月31日 星期四

看小說<俠客行>

看小說<俠客行>
<連城訣>的感覺是︰天下最多的,是像狄雲一般的平凡人。人生就是這麼多的無奈,我們如何選擇呢?我們是否能「經一事,長一智」呢?是否仍能有一顆赤子之心呢?
<俠客行>,是我感覺金庸小說裏,比較輕鬆的一部。表面上,這故事只是寫一個少年,與另一人的樣貌和身材相似,因而被誤認為另一個人,從而發展出曲折的情節。然而,我覺得這部書很有意思︰
牽強附會︰
作者在後記中說︰「各種牽強附會的注釋,往往會害原作者的本意,反而造成嚴重障礙。」很多博學多才,聰明絕頂的之士,都不能破解石壁上的武功,偏偏是隻字不懂的石破天(暫時叫主角為石破天)能夠解破。人們往往容易被假象所蒙蔽,看不到事情最簡單的一面。繞個大圈子,往往跟事情的本質越來越背道而馳。
只看表面︰
大家都把「狗雜種」錯認了是石中玉,這些人都只懂看表面。其實兩人的性格大相徑庭,很容易分辨出來。聰明如白萬劍、石清夫婦等,他們看一個人,分辨一個人,只是看外在特徵(例如︰傷疤),而不是看人的性格和氣質嗎?
因無知而害怕︰
「俠客島」三字已經足夠令群豪聞風喪膽。群豪對俠客島的一切感到懼怕,是因為他們不知道真相。人們對於神秘的事,感到威脅,產生不安和害怕。又或者,假如有一朝醒來,所有人都錯認了自己,和石破天一樣,那怎麼辨?看故事當然覺得滑稽,但事實上,相信這不是好受的滋味。
無名氏︰
這個無名氏的主角,當真不凡。他並不如丁不三所說的「白癡」,他是個悟性高、記心好的聰明人。他聰明卻單純,純潔而有俠氣。他沒有確實的名字,只不同的人,給過他不同的稱呼。雖說名字是包含了父母的期望,或是希望「人如其名」。小說家更會改名來諷刺小說人物。不過,名字最基本的用途,只是用作稱呼而已。狗雜種沒有名字,但他真是個石破天驚的人。
不求人和有所求︰
「你這一生一世,可別去求人家甚麼。人家心中想給你,你不用求,人家自然會給你﹔人家不肯的,你便苦苦哀求也是無用,反而惹得人家討厭」(見第二回),我最深刻的是書中這幾句。石破天最後終於有所求了,他不是一個拘泥的人。要注意的是,他是為別人而求。他沒有為自己而求過什麼。
隔河觀色︰
「隔河景色,看起來總比眼前的為美」(見第十八回)史婆婆對丁不四就是這樣的想法。其實,我們應該好好珍惜現在所擁有的,廣東話有句話︰「你睇我好,我睇你好」,就是這個意思了。
「一種米養百種人」︰
看見丁璫,就會覺得這世界真是「一種米養百種人」。就是無行浪子,也有人喜歡,真是「蘿蔔青菜,各人所愛」了。人家早說過不是她的「天哥」,她不相信,真相大白後卻要怪責別人。她還要利用石破天去救石中玉。當然,比她荒唐百倍的人也有。但是可以知道世上甚麼人都有。
自卑︰
石清不愛梅芳姑的原因,居然是梅芳姑「太強」。石清和梅芳姑在一起,會感到「自慚形穢,配不上你」(見第二十一回)。男人都是這樣的嗎?甚至乎說,人們都是這樣的嗎?一斤面子值多少錢呢?
自大︰
天下狂妄自大的人相信不少。但能夠如白自在一樣,可以自我反省和承認過錯的勇氣,我看這樣的人未必多。

<俠客行>不但是取用了李白古詩的篇名,而且寫了主角的俠客鳥之行,以及這位主角俠客之行為,符合篇名「俠客之詩歌」。我始終覺得這部書很有意思。

讓我感概萬千的<連城訣>

金庸眾多部作品中,最膾炙人口的是幾個長篇小說。喜歡<連城訣>的人相對較少。我對<連城訣>的印象卻比較深刻,而且看後感概萬千。

這是一部比較貼近現實的作品。

主角狄雲是個平凡的莊稼人。他既不聰明,也不很俊美。他沒有顯赫的身份,也沒有特別的氣質,更沒有胸懷什麼大志。他卻老實勤懇、純樸素心。他平凡得不得了。然而,這世上最多的也是平凡人。

這個平凡人何以多年受人冤枉呢?追溯起來,就是因為那個戕害人心的「連城劍訣」。<連城訣>的原書名叫<素心劍>,說一個素心人的故事。我認為「連城訣」三個字作書名更加好,這是「取得價值連城的寶藏的訣竅」的暗示。

貪心的人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。他們搶奪寶物的時候,都已經中毒了。即使這些珍寶上沒有被塗上毒藥,他們那副貪婪的德性,已經中毒甚深,不可救藥了。寶物當前,有誰能不動容呢?誰能不受引誘?

戚長發、萬氏父子、言達平、凌退思這一干人等壞到了極點。而稱為「大俠」的花鐵幹又如何?都是不外如是。在逆境中,最能表現出人的本性。到了危急關頭,那些卑鄙齷齪的念頭如山洪般暴發。平時過多的壓抑,一時便一發不可收拾。我想︰只有平時不要存有這些壞念頭,才是最好的方法。<連城訣>寫盡了人性的醜陋面。

狄雲因經歷了諸般苦楚,汲取教訓。他變得沉穩了,不再莽出頭。他學懂了冷靜,看清形勢才想對策。這些都是丁典沒機會教他,他自己慢慢在磨鍊中學懂了。

將「小空心菜」養育成人,也許是狄雲生存下去的最大動力。不論狄雲和水笙將來會否發展作愛情的關係,他們終究會成為互相扶持的朋友吧。心地樸實的人,始終要生活在適合他們的地方,那些與世無爭的地方。

經過如此的苦難,有的人會受不了而結束生命﹔有的人也許會變壞。最後如何選擇,還是取決於自己。仍然能夠擁有一顆赤子之心,實是難得。

人生就是有如此多的無奈。我們如何在無奈和失意中作出選擇?以什麼原則去處理?各人有不同的性格,有自己的選擇,造成不同的後果。

說到淒慘,還是<白馬嘯西風>的李文秀可憐一點。因為到最後,只有老了的白馬陪伴着她。是李文秀也好,狄雲也好,他們憑着良心去做人,總會有路可以走的。